如兰正把玩着一个拨浪鼓,抬头便对华兰道:“嫂子常抱着实哥儿在园子里走,也不拘着他蹦蹦跳跳的,都是大姐姐太紧着全哥儿了!”
华兰脸色一沉,似有不悦,王氏看两个女儿又要斗嘴,连忙道:“你知道什么,你大姐姐家如何比的咱家利落,人口多,心思还说不准,你大姐姐不紧着些全哥儿,如何放心!”
华兰面色稍霁,语气苦涩道:“你女婿屋里那些个,没一个省心的,我何尝有一刻敢分心!还是弟妹有福气,家里都是实在人,我,哎……”
王氏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抹眼睛,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你爹总算没瞧走眼,姑爷是个好的!”
老太太拉着华兰的手,轻轻拍着,感怀道:“华丫头呀,你这样很好,身段要放底,道理要拿住了,也不必过于惧她,你公爹和夫婿都是明白人,不会由着你婆婆胡来!”
如兰听了,知道华兰日子过的也不轻松,心下不好意思,便慢慢站起来,期期艾艾的赔了个不是,还道:“大姐姐,你不必忧心实哥儿,大姐夫能干练达,小外甥定然也是一般的,将来没准就是虎虎生威的小将军呢!”
华兰抹了抹眼睛,故意打趣道:“可是,都说儿子像母亲,你大姐夫的好处实哥儿也捞不着呀!”
如兰缺乏机变,立刻卡壳了,她顺手拧了明兰一把,明兰替她救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肚里叹气,嘴里立刻接上:“……那便是外甥肖舅,实哥儿若是像大哥哥呀,哎……”
明兰故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摊着两只小胖手,一脸为难道:“那就是想读不好书,考不取试,也是千难万难的!”如兰拍手笑道:“这好极了,不是小将军,就是小状元!”
王氏看女儿还算过的不错,想起另一个出嫁的来,忍不住问道:“华儿,你……最近可曾听说了永昌侯府的事儿?要紧吗?”
盛老太太轻轻摇头叹气:“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进了如此高门,也不见得日子会好过;我瞧着你夫家姑姑为人很是实在,又疼自己侄女,寿山伯府人口也不多,亲家姑娘能嫁进去才是真福气!”
老太太大为欢喜,道:“你姑爷得力,你在袁家的日子便会更好过些!”王氏索性直言:“什么时候能分家,离了你那位婆婆才能真正好过!”
老太太心里叹气,这次连和王氏生气的劲儿都没了;这的确是盛家人的同心声,可这话能当着婆婆的面说吗?
华兰何等机灵,一瞧老太太的神色,就知道王氏说话不当,她赶紧带开话题:“祖母,娘,两位妹妹,你们可知道现下京里最有趣的事儿是什么?”见大家一脸不知,华兰轻笑着继续道,“和沈国舅一道大军北伐的顾廷烨,大家可知道?”
王氏听的眉飞色舞,惊笑道:“原来如此!这事我原只知道一半,这彭家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会儿可把肠子都悔青了罢!”
“可不是?!”华兰冲着老太太笑,道,“如今顾廷烨今非昔比,彭家竟又想结这门亲了,拉上当初宁远侯府去提亲的那媒人到处嚷嚷,说什么‘早有婚约’!”
王氏鄙夷道:“这彭家也太不要脸了!”
明兰一听,乐的几乎喷茶,王氏和如兰面面相觑,老太太倒似有所觉,微微含笑,如兰不敢去问别人,照旧去捉明兰的胳膊,低声问道:“什么意思!”
明兰把嘴里的茶水先咽下,才缓过气来,道:“……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
如兰明白了,笑的直拍手,王氏面带讽刺:“说的好!这会子那彭家可没脸了罢!”
华兰笑道:“顾廷烨藉着这幅画,把彭家理亏在前给点了出来,彭家也不好装傻了,找了个台阶就下了;我觉着顾廷烨似有些过了,谁知你女婿却说,如今的顾二郎可收敛许多了,若照着以前的脾气,没准会直接骂上门去!”
华兰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又道:“彭家这般行径是徒惹人嗤笑,连富安侯府也不肯帮的;现下想招顾廷烨做女婿的大家子多了去了,顾廷烨这阵子一直在都督府里忙,连将军府都不曾回过,说媒的人就一窝蜂的跑去了宁远侯府,谁还记得那彭家!”
明兰默默喝茶,一句话也不说;只暗暗想着,这事也不能全怪彭家,一个漂泊不定的浪荡子和一个圣眷正隆的新贵,怎么可能有一样的待遇,如今可好了,一窝蜂的说亲人,二叔他老人家定能寻个合心意的嫡女,温婉贤淑,柔顺体贴,善哉善哉!
第91回不看不知道,古代真奇妙
明兰立刻收拾起懒散的情绪,走上前去,从一旁的翠梅手里接过一盏温热的参茶,慢慢放在炕几上,轻声道:“祖母,怎么了?”
明兰尽量把自己挨在热炕边上,展开信纸,细细读了起来——
明兰慢慢撂下信纸,心里飞快的思索起来,盛老太太慢慢的靠倒在炕头的迎枕上,手中捧着一个青瓷寿桃双凤暖炉:“明丫儿,你瞧着……这事怎么说?”
几句寒暄过后,盛老太太才道:“你好好歇口气再说,哪个在后头赶着你了不成?!”
贺老夫人瞪眼道:“哪个?换是我家那个小冤家!这回他为了你的心肝小丫头,亲娘,姨妈,亲戚,统统得罪了!下足了狠手!”
饶盛老太太见识不少了,也大吃一惊,楞了半天才定定神:“这怎么……弘哥儿多少孝顺的孩子呀!怎会瞒着他娘……”
贺老夫人说的口干,又喝了一大口茶,才道:“不止如此!前些日子,有司衙门查核后发了通帖,勒令曹家下月就回原籍,否则罪加一等!曹家姨太太哭着求来了,可衙门的公文都发了,我家有什么法子!儿媳妇茶坊思了几天,还是去求了老头子,老头子碍着我和弘文才忍到现在,如今见儿媳妇换知悔改,指着她的鼻子就是一通大骂,直接道‘你是我贺家人,不姓曹!曹家贪赃枉,罪有应得,念着亲戚的情分帮一把就是了,他们还蹬鼻子上脸了,镇日闹的贺家不得安宁,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便早该逐出去!你若实在惦记曹家,就与你休书一封,去曹家过罢’,儿媳妇当时就昏厥过去了,醒来后再不敢说半句了!”
贺老夫人放下茶碗,叹着气道:“幸亏儿媳妇不知情,要是她晓得曹家被赶出去就是弘哥儿的主意,不然怕是真要出个好歹;接着几天,曹家一阵乱糟糟的收拾,还动不动来哭穷,我打量着能送走瘟神,就给了些银子好让他们置些田地;谁知,昨日又出了岔子!”
贺老夫人摇了摇头,神色中似有怜悯,口气却很肯定:“我细细查了,的确是生不了了,据说是她做妾那一年里,那家太太三天两头给她灌袖花汤,药性霸道狠毒不说,期间还落过一次胎,这么着,生生把身子坏了!”
贺老夫人拿起已经冷却的茶水想喝,立刻叫盛老太太夺了去,叫丫鬟换上温茶,贺老夫人端起茶碗润润唇,道:“弘哥儿说,他愿意照料表姑娘,有生之年必叫她吃喝不愁,但有个条件……,便是从此以后,帮忙救急行,却不算正经亲戚了,曹家姨妈气极了,当时就扇了弘哥儿一巴掌!”
盛老太太眼色一亮,立刻直起腰杆来,舒展开眉头:“弘哥儿可真敢说!”
贺老夫人见盛老太太明显松动了态度,也不急着逼要答复,又聊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告辞,明兰打起帘子,慢吞吞的从里屋出来,挨到祖母的炕边,祖孙俩一时相对无言,过了许久,老太太才叹道:“弘哥儿……”说不下去了,然后对着明兰道,“明丫儿,你怎么说?”
贺家的好处不在于多么显赫富贵,而是综合起来条件十分平衡和谐,再显赫富贵的人家,如果上有挑剔的婆婆,左右是难缠的妯娌,外加一个未必铁杆相助的夫婿,那就是玉皇大帝的天宫也过不了好日子,而贺家……
在这种种的‘优点’之下,曹锦绣的存在似乎就没有什么了;也许……以后贺弘文出门挣钱时她可以拉上那位愁眉苦脸的曹锦绣一道打打叶子牌?没准赢上两把能帮助她忘记以前的不幸,阿门!
……
这时安大娘正要杀鱼,明兰想凑着看看这回的鱼肚子里头有没有鱼脂和鱼籽,闻言便皱眉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五姐姐又想刺绣了?你回去说,我正与她炖鱼汤呢,鱼能明目,吃了鱼再刺绣更妙!”!
掀开厚厚的锦棉帘子,只见屋内一个丫鬟都没有,只如兰一人伏在桌上哭,本来她已没什么哭声了,捏着一方帕子抽泣,她一见明兰来了,立刻扑上来,一把捉住明兰高声哭了起来;明兰吓了一跳,先把如兰按到炕桌旁,然后忙问:“五姐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哭成这样?你慢慢与妹妹说……小喜鹊,快与你家姑娘打盆热水来洗脸!”
小喜鹊略放了些心,应声出去;如兰揩了揩哭袖的鼻头,这才抽抽搭搭的说起来,原来适才华兰忽然来盛府,找老太太和王氏说话,还把她也叫上,开口便是要把她许配给顾廷烨!
第92回如兰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