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育英出示了两个方面材料:
一是指证白钰的附件材料不实,包育英提供的复印件、图片复原了扶贫资金使用分配的全流程,附件材料从金额到每个环节都不对,明显有人重新做的假账;
他何尝不知宥发集团背后是谁,他又何尝不知包育英此举隐含的用意——要么赶紧收手,要么两败俱伤!
这种现象如果只发生在朱正阳身上也罢了,关键是是严、楚、肖都不约而同这么做,说明“铁哥儿们”之间有了默契!
渗沙子不仅在省,今年以来明显在市层面也加快调整步伐,比如町水,缪文军就是条不折不扣的鲶鱼!
唉,鲶鱼……
刘曙东,在财政局局长位子上看起来蛮精明蛮灵活,到地方主政好像不管用;傅大维,简直就是傅大呆,亏他还是查了十多年的老纪委,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还被人家反将一军!
那个白……白什么的毛头小伙子,难道果真秉承方晟的风格,成为官场打不败、斗不垮的狠人?
会不会琢磨偏了?
会不会是这样:“铁哥儿们”知道方晟的下落,方晟也一直与他们有联系;打压樊伟、白翎乃至樊白两大家族都是做给外界看的,实质有更深的玄机?
再往深处想,方晟与朱正阳之间是否存在什么交易,但前提是保护方晟的子女、下级等庞大人脉?
要是判断与事实截然相反,那自己可真的玩完了!
想到这里程庚明汗涔涔脊背生寒:方晟的手段,整个黄海系都是了解的,他若想整谁,套句俗话就是“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什么事?!”
秘书战战兢兢道:“有……有位老同志想见您,我说要预约,他说……他说……”
“他说以前找您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还说……还说您不叫成……成……”
难道方晟护子,亲自杀上门来了?
瞬间程庚明差点瘫到桌下,两眼发黑、嘴里满是苦水,缓了近半分钟有气无力地说:
“请……请他进来……”
没多会儿,一个须眉皆白、神采弈弈的老者大步进来,嘴角含着冷笑道:
“庚明架子不小啊,以前你去见我有这么困难么?”
“许……许书计!您请坐,您请坐!”
程庚明心里半块石头落地的同时另半块结结实实堵在嗓子眼,很显然,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许玉贤肯定上门算账的!
果然,许玉贤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会客区的上首沙发,冷冷道:“几年不见,小程名字都改了,是不想跟我们这些老家伙打交道?”
“老领导说哪里去了,”程庚明赔笑道,“我们这些人当年都受过老领导的栽培,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老领导来杯白茶?”
“不喝!气都气饱了!”
许玉贤板着脸说,“在梧湘期间我为什么不遗余力提携你们,说到底因为你们这班人能做点实事,能处处为老百姓着想,能把地方经济推上前!当然我也处理过干部,我处理的都是不求上进、好吃懒惰、贪污受贿的败类!小程仔细想想,我可曾有过公报私仇?”
大概因为态度还不错,许玉贤放缓语气转入正题:
“白钰是方晟的儿子,这一点你想必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处处刁难?连纪委都派出去了,好大的手笔!小程,你忘了方晟两次,双江省纪委两次下去赔礼道歉、损兵折将的教训么?”
“竟有这事?”程庚明故作诧异,惶恐地说,“向老领导保证,我根本不知情,也没人向我汇报!上次……上次准备把白钰调到大镇本身也是好意,但沟通出了问题反而产生误会,我被韩书计严肃批评了一顿……”
许玉贤森然道:“你以为天高皇帝远,在町水就能肆意妄为吗?别忘了町水上面有桦南,桦南上面有京都!你搞的小把戏自以为高明,殊不知就象课堂上学生做小动作一样,老师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这就打电话到商林,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理由都必须立即解散,销毁所有档案资料!”
“不是这样处理!”许玉贤岂会被程庚明诳过去,略略停顿后说,“既然查,就必须有调查结论,黑是黑,白是白,白钰到底有没有问题要交待清楚!”
“最公正的说法就是追究当事人责任!一位满脑子想着工作、在脱贫致富工作中闯出新路子的年轻干部,为什么被说查就查?难道不该从制度、从纪委领导素质和人品等方面找原因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终于提到程庚明最不愿意面对的难题了!
许玉贤的意思要让出头查白钰的纪委领导受到应有的惩处,可可可可……上次才被韩子学摁着脑袋舔干自己的唾沫,把廖长伟和雷同贬离商林;这回再拿掉傅大维,简直就是威风扫地、颜面无存了!
没等他说完,许玉贤唰地起身,边往外走边说:“人老了,说话没人听了……町水不听,我到京都去,天下之大总有说理的地方!”
程庚明急了——许玉贤进京告状的话,杀伤力不亚于韩子学,闹不好影响更坏!
他以前所未有矫健的步伐冲到许玉贤身前拦住,连连拱手道:
“老领导息怒,老领导息怒……我以人格担保,一周内必定严惩相关责任人,彻底扭转纪委乱作为、不分青红皂白的作风!”
许玉贤这才止步,盯着程庚明看了半晌,道:“我就信你一回——一周之内,观其行听其言!还有,象白钰这样年轻有为的好干部为什么不破格提拔?你们几个当年若严格按照干部提拔任用规定,进步的幅度频率都超常规,我为何敢于拍板?关键在于,我没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