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道:“李部长这么说是天性怜悯,还是由感而发?”
“女人们之间搬弄是非,相互把老底都透给了白市长,见笑了,”她道,“我也懒得问到底是盛开的梅花,还是会装病的歌者,或是波涛汹涌,面带凶兆也说不定,其实叙事方式不同会给听者带来完全不同的观感,白市长说是吧?”
李璐璐悠悠道:“我在区里分管正法委工作时旁听了一桩青年男女因琐事发生纠纷继而肢体冲突的案子,法官要求原告叙述受伤过程,那个女孩这么说——他用胳膊搂着我脖子,把我拉到怀里,然后我俩都倒下了,我的头靠在他胸口,他的胳臂和脚都搭在我身上,来来回回弄了会儿,他突然翻身把我压在下面……听起来是不是非常怪异?”
白钰道:“这这这……这画风不对啊,哪象肢体冲突分明在**……”
“原告律师赶紧打断,说请允许我代原告重新叙述——被告用手臂锁住原告颈部,并用力把原告抱摔在地;原告倒地后以头部撞击被告胸口,被告更加恼怒将原告摁在地面进行殴打……”
没等她说完,白钰哈哈大笑,道:“汉语真是博大精深呀,那么,关于勋城第一幢危楼改造问题,想必李部长也有不同诠释?”
她道:“那幢楼破损危险程度不亚于上次白书计亲眼目睹的美达小区七号楼,怎么形容呢?真有在家里跳健身操掉到楼下人家的,可见楼板已脆弱风化到什么地步!即使这样里面业主都坚持不搬,而是狮子大开口跟正府讨价还价,老天,人命不比金钱重要吗?我真是……我当时抱着对业主们生命安全负责任的态度,威逼利诱使尽百般招数,可落到外界眼里成了笑话,是不是很可笑?”
“楼现在还在?”
说到最后突兀地骂出句脏话,与她秀美恬静的模样形成巨大反差!
李璐璐扬起翘得很好看的下巴,道;“我担心的也是这个,基于善意的作为往往容易被从道德层面攻讦,如这家九十多岁的二老,如那家苦守智障儿子回归的父母,再如萧家祠堂,一桩桩积累起来最终导致强力反弹,白市长想过吗?”
“我不认为,”李璐璐摇头道,“您不觉得平民市长这样的称号会压垮她吗?”
“道德束缚?”
白钰目光一凝,沉声道:“说了半天,李部长也反对拆萧家祠堂?!”
李璐璐道:“我没有公开表示过态度,一切要从实际出发,我只是反对两种倾向,一是为了拆迁而拆迁;二是为了立场而拆迁……啪!”
原来是梅芳容!
因为在城中村这样情况复杂、人员身份难测的公开场合不宜相互称呼职务,梅芳容只能以目示意与他俩打个招呼,借着月光在李璐璐全身上下来回扫射,道:
“吾屏城中村历史上遗留了很多问题,包括个别传统世家的祠堂,都很伤脑筋呀对不对,芳容?”
白钰赶紧打岔:“再往南面走走……电力方面问了吗,大概什么时候恢复供电?”
李璐璐道,陡地斜刺阴影里传来个声音:
白钰佯装听不见,脑中闪过封神榜里有“土遁术”倏地钻进土里谁都找不到,或者一个筋斗翻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李璐璐反应也很敏捷,指了指西侧道:“建议芳容到那边祠堂瞧瞧;歌吟嘛每次固定不变的视察线路是低收入家庭聚居区,是吧?”
“好,大家行动起来!”
“等等芳容,”云歌吟似想到什么叫住她,靠近后才低声道,“关于璐璐提到的祠堂……不开玩笑,我的确很想知道芳容的态度,拆与不拆,正府班子成员首先要一致起来,对不对?”
梅芳容的嘴唇咬得泛白,半晌冷冷道:“歌吟若真心问我而非取笑,我也正式回答——我坚决服从市拆迁领导小组安排,叫我往东决不往西!吾屏城中村共有9个中小祠堂、两处宗族墓地,歌吟应该主动拿出成型方案给领导定夺,反复征求意见才到猴年马月!”
听出她语气里诚恳与真诚,梅芳容略加踌躇,肃容道: